即使曾經因為現實而對本該當做志業的職業感到灰心。但是至少曾經有過「典範」在心中。

因為有這個絕對無法辦到的「標竿」作為警惕,所以當知道即使再努力,終究只是虛幻,現實中將永無可能時,確實會相當難受。

 

而我知道這樣說是有些失禮的,但是「老師」這職業,我還真沒個典範存在心中。

所以當知道要臨時代接日文社團老師時,著實慌亂了手腳。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在備課、上課過程中,懵懵懂懂,沒有目標可前進,著實相當相當心慌。

 

究竟「典範」中的教師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的求學生涯中,說真的,要不是非得要拿到那張文憑,在台灣,我個人認為「上學」這件事情是沒有必要的。

許多老師都是直接拿著參考書上課,補充的文字也跟參考書上的解釋如出一轍,

所以對我來說,學習時的真正老師是「參考書」,而現實中的老師角色,只是個複讀機,真正的功用就是將參考書的內容朗讀出來,讓我有更深的記憶而已。

即使到現在,我依舊如此認為著。

 

後來,在我的求學生涯中,遇到比較像我想像中老師應該扮演的角色的老師,大概是我人生中自己第一次去找的日文家教。

 

在正式上課前,我就已經將我希望進行的「學習方式」以及預計實施的「學習大綱」透過電子郵件與老師先行討論。

內容包括:每次上課4小時,前兩小時是檢討老師於上課前一星期給的作文題目,後兩小時是進行粗淺的文化討論與會話。

 

執行方式簡單來說是這樣的:

每週上課前一星期,老師會透過電子郵件告訴我作文題目,而題目我有請老師盡量以「能夠有正反方意見可供論述的文化比較類型」題目為主。

因為我認為,上課時除了針對文字或是文法用法做討論外,我們也可以就題目進行台日雙方不同觀點的交流。

補充說明,因為老師是個道道地地的日本人,所以在作文書寫中,比較不會發生因為老師是台灣人,所以他能夠透過我的文字去「猜想」我中文是怎麼想的,對日本老師而言,看不懂的他真的就是看不懂。

而也因為我有特別拜託老師除非萬不得已之時,否則一定一定要跟我說日文。包括作文修正時的討論、文法觀念的修正或是文字應用的語感差異時,也一定一定要跟我說日文。

上了一節課後,老師發現我的日文能力算是比他想像的好許多,所以接下來,他就說他以後跟我說話都會用一般說話的語速跟我討論。

雖然跟老師只上了半年的課(因為老師是碩士生,來台灣只是暫時的,半年後就必須要回日本,而這在課程進行前老師就已經先跟我說明過了),但是我深切的感受到,我現在日文的可說可聽,那半年的深層討論課程絕對功不可沒。

最主要的差異,大概就是我克服了跟「母語者」溝通的恐懼。

以前在東吳上日文課的時候,畢竟對話的對象都是台灣人,所以在講話的時候,就比較不會那麼注重用字遣詞。但是當你是確實地以外國人身分與母語者溝通時,就真的是需要以「日本腦」去溝通了,而不是先在腦中把想說的中文翻譯成日文後再說出口。

「我口說我思」,是我在這半年中最進步神速的部份。

也因為透過這樣的討論,我當時才發現,原來我跟真正的「日本腦」真的差距好大好大。

即使句型語法背得滾瓜爛熟,但是能不能「適時適所」地使用,卻又是另一門深大且不是能夠短期速成的學問。

後來,老師依據我的需求,訂定的作文題目包括了:博愛座的設置應否、台灣後座安全帶強制的妥當與否、在書店只看不買的行為討論、台灣社會中日本品牌充斥的情況討論等等。

當然,乍看覺得題目很嚴肅,但也其實是老師為了我這粗淺的日文能力,把題目訂的相當含糊又範圍大,讓我可以用淺薄的文字能力來闡述自己的觀點。

而我也不得不說,這樣的作文題目,確實讓我增進了不少論述能力。

 

除了老師會先把我上週交給他的日文作文批改後跟我討論或建議後,接下來我們就會就題目來做討論,例如在台灣是怎麼做的、在日本的狀況又是如何的,等等,這樣大概就兩個小時過去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就是老師會選擇一個文化題目跟我進行討論。題目包括日本方言與台灣方言的相互介紹(老師是秋田人)、日本社會的商業禮儀等等,對我而言都是相當新鮮與有趣的。

所以我曾想過,是不是真正的學習,其實不該是如同現在在學校的上課方式,而是能夠用討論的方式。但是這討論的前提就是學生本身除了應該有基本的背景知識外,基礎的語文能力也是必須的。

我也是一直到自己考過N2後才敢去進行這種「我心目中的學習」課程。

 

這次的學習方式對我而言是一種鼓勵與認可。這才是所謂的「因材施教」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課程大綱是由「學生」提出的,畢竟只有當事者才能最理解自己想要學習的層面以及希望能夠透過什麼樣的學習方式進行教學互動。

 

我深切地感受到,我高中以前的學習真的只是種配合國家政策所走的「觀光路線」。而可喜或又可悲的是,我是能夠適應,甚至說可以如魚得水般地,在這糟糕的「觀光路線」中生存的得利者。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從來不覺得自己在這樣的學習方式中增進了什麼。

縱使我背誦了許多史事、許多化學元素、許多化學公式,但是即使不嚴格來說,就算以最粗淺的定義來說,我也絲毫不覺得自己成長了什麼。

因為那時的自己,完全不知道是為何而學,具體也只是為了那分數罷了。

但是不得不說,對於自己未來仍舊感到迷茫的學生而言,那量化的分數反倒是種很輕易去追尋的目標。

給了學生錯覺,以為只要滿足那量化的分數,對於未來,他就將會有所定見與發展。例如因為他在數學上的分數不是很好,所以他就是不適合理科的人、又或是因為他在社會科上分數很好,所以他應該要走文史哲。

但其實並非絕對的,更多時候只是因為那樣的考卷出題方式不適合他,而不全然象徵他在文科或理科上的不適合。

 

自己也是到了大學後才發現,其實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社會腦的,全般是種錯覺。

對於古生物、古地質、甚至神經科學的書,我都很喜歡。只是因為我在物理化學上的分數表現不如自己預期,所以我就誤以為自己不應該繼續往那方向前進。

我的人生,從讀大一那一刻才開始甦醒。

也謝謝父親的教誨,他要我大一大二時努力去修習不同學院的課程,認識不同學院的人,

而懶人如我的學習方式,就是只要看到「概論」二字的課程,不管是什麼學院,我就都跑去選修了。

地質概論、考古概論、語言學概論、人類學概論、森林學概論等等。

而我也確實收穫許多,改變許多。誰說讀文科的就只能守好本分的在文學院鑽研?

 

但也真的要感謝台大的上課方式,管你要跨院選修或是不想選修只旁聽,一切都自由。

有些課因為擔心自己負荷不了,所以就只有採取旁聽的課程(而通常也是先看了授課計畫,只針對有興趣的課去旁聽,這樣「自助餐式」的上課方式,真的是天堂來著)

而且如果有興趣,U選(大三到研究所都可以選修的課程)的課程也是讓大學生先行體驗研究所授課方式的好選擇。

關於U選的課程印象中自已也選了兩到三門,感受到研究生的那份專注,也感受到了自己果真對讀研究所沒興趣的內心(笑)。但是事先知道總比讀了後才發覺不合適的好哪。

 

所以我現在依舊樂於追尋新知,不論是什麼領域的。

但也養成了我對於任何領域都是不求甚解的。

就我父親所言,我就是個「雜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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